2025-12-12 新闻动态 145
宋景是京市财阀的独子,出身矜贵,少年天才又纵横商场。唯一的污点,就是娶了破产的我第1章
宋景可是京市财阀家的独子,那出身,要多矜贵有多矜贵,人家还是少年天才,在商场那也是混得风生水起的。可就有个事儿不太光彩,就是娶了破产后的我。他压根儿就不喜欢我,老嫌我仗着恩情逼他结婚,说我贪财爱富贵。这结婚三年,他倒好,出国待了三年。
三年后,宋景和他那青梅一块儿回国了。他给亲朋好友都带了珠宝礼物,可就唯独没有我的份儿。他哪儿知道啊,其实结婚之前他母亲就让我签了离婚协议,咱这婚姻,就三年有效期。他回来了,这婚也该离了……
这天晚上,外头雪正“簌簌”往下落呢,我瞅着机会跟宋景提了离婚。他立马就冷下脸,皱着眉头说:“就因为我没给你带礼物,你就要离婚?”
我赶紧摇摇头,打算把真相告诉他:“不只是这个。”
“其实啊,我们结婚之前,你妈就让我签了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呢,就被宋景给打断了。“江若。”他叫我名字的时候,那语气,透着股说不出的疏离。“早年你爷爷救了我爷爷一命,长辈们也就是开开玩笑定下了娃娃亲。”
“要不是三年前你主动上门求嫁,谁会把祖辈的玩笑当回事儿啊。”
“你都得偿所愿了,现在又闹啥呢?”
宋景就这么面无表情地说着,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。我当时就觉得,一种说不出的难堪“唰”地一下就把我给笼罩了,憋得我都快喘不过气来。
想当年,爸妈意外死了,奶奶又重病,公司也破产了。要债的人天天追着我,逼得我都快没活路了。弟弟为了保护我,和追债的人打起来,结果失手打死人。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,只能靠宋家的权势,才能保住弟弟和奶奶的命。我这破产女攀上豪门继承人,占了便宜那是事实。宋景不喜欢我,对我不客气,我也只能忍着。
可不知道咋的,这次我就是没忍住心里的委屈。眼泪“吧嗒吧嗒”地往下掉,摔在灰色的被单上,洇出一片浅褐色的印记。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,也不知道是我哭得太难看,还是宋景教养太好,他居然难得地软下了神色,轻轻叹了口气。“我不是故意不带礼物给你。”
“我和庄妍一起回来,不小心把她的项链勾断了,就把给你准备的胸针赔给她了。”
“明天,我会让助理重新给你准备。”
庄妍可是宋景的青梅竹马,他原本就该娶人家的。三年前他听宋爷爷的安排娶了我,庄妍就远嫁国外了。我们婚后没多久,宋爷爷去世,宋景就追去了国外,一去就是三年。
我强忍着心里的苦涩,刚想说我不是因为礼物委屈,可宋景却抬手把灯给关了。“累了一天,早点休息。”
他背对着我躺在床上,我俩中间就跟隔了道墙似的。这都时隔三年了,夫妻同床,却跟陌生人似的。我也不敢再出声了,只好闭上眼睛,强迫自己睡着。
没想到啊,这一晚上噩梦一个接着一个。一会儿梦到家里破产,一会儿梦到弟弟入狱,一会儿又梦到奶奶病危,一会儿又是宋母用豪门规矩刁难我。每个梦都把我吓得够呛。所以结婚三年,我头一回起晚了。等我起来的时候,宋景已经不在卧室了。
床头安静地放着一份礼物,那丝绒盒子精致又华丽,里面稳稳当当地装着一枚69克拉的鹦鹉胸针。阳光透过窗户,洒在盒子上,泛着柔和的光。盒子下方,压着宋景留下的一张纸条。我走过去,轻轻拿起纸条,上面写着:【给你新挑的礼物,以后想要什么直接说,别哭闹。】
我愣在原地,心里一阵酸涩。原来在宋景眼里,我昨晚提离婚,是因为生气没有礼物,昨天流的泪,也是为了礼物怄气啊。熟悉的酸楚一下子冲上鼻尖,我使劲眨了眨眼,把眼泪硬生生咽了回去。可我从来没闹过啊,我要离婚,那是真心的。我们不过是回到各自该在的位置罢了。
第2章
我慢慢盖上丝绒礼物盒,手指在盒子上轻轻摩挲了几下。然后揉着眉心,想把心里的闷堵和身体的疲倦都压下去。我心里盘算着,下一次去老宅,就和宋母提离婚协议的事。我平时可不敢主动去宋宅,宋家人都不喜欢我,宋母更是难伺候得很。光是她定的家规就有88条,我每次回宋家老宅,就像脱了一层皮似的。
正想着呢,闺蜜的电话“叮铃铃”地打了过来。我一接听,就听到闺蜜欢快的声音:“好消息啊!你之前设计的珠宝母爱系列,被米兰一家公司以三千万的价格拍下啦!”
我一下子瞪大了眼睛,惊喜地说:“真的啊?太好了!”
闺蜜又接着说:“对了,你老公名下的宋氏珠宝也派人找了我好几次,想请你去他们公司做首席珠宝设计师呢。”
她还打趣道:“你说……宋景要是知道自己老婆,就是他求而不得的神秘新锐设计师‘小鱼’,会是啥表情啊?”
听着闺蜜欢快的语气,我也跟着笑了笑。闺蜜是知名设计经纪人,婚后我被宋母的家规折磨得差点抑郁,是闺蜜鼓励我重新拿起设计画笔。这两年,我的设计慢慢被大家喜欢,我也靠着卖设计图还清了家里的债务。我深吸一口气,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轻松些:“宋景怎么想不重要。”
“新的设计稿,我会尽快画好给你。”
闺蜜听出我声音不太对劲,有些纳闷地说:“你声音听起来好疲惫啊。”
接着她又骂起来:“宋景昨晚是不是往死里折腾你了?这狗男人只顾自己爽,一点都不怜惜你!你该不会又要去医院吧?”
我脸一下子红了,尴尬得不行,赶紧找借口挂了电话。我和宋景家世不匹配,身体好像也不太搭。新婚夜,我就只感觉到疼。最严重的那次,是庄妍的婚讯传回国,宋景那晚格外久,横冲直撞地发泄。第二天我疼得去了医院,医生说都破皮了,让我告诉我老公怜惜我一些。可不爱,又怎么会怜惜呢?
我闭上眼,胸口那些纷杂酸楚的情绪就像潮水一样把我包围了。可是,宋景本来就不是因为爱才娶我,而我嫁给他,也保住了奶奶和弟弟的命。人啊,总不能啥都想要。
我理了理情绪,就拿出画板,坐在梳妆台开始做设计。只有画图的时候,我的心才能安静一会儿。笔尖在画纸上“沙沙”地响着,我又忘了时间。画完,我正要在设计图角落写上‘小鱼’这个艺名,身后忽然传来宋景清冷的嗓音:“这图画得不错。”
我才发现他回来了,他低头看着画,脑袋几乎都挨到我的耳朵了。我还闻到了他气息里淡淡的酒味。
从我跟他结婚以后,除了在床上,我俩就没离得这么近过。我浑身不自在,想站起身来,可刚一动,就被宋景轻轻按住了肩膀。他掌心那炙热的温度传过来,我俩都不自觉地微微一顿。
我有点紧张,开口问道:“你啥时候回来的?”
宋景没回答我的话,伸手把画纸拿了过去,目光里难得露出一丝温和,说:“宋氏主营的珠宝业务那可是全球第一,你作为宋太太,确实不能对珠宝一丁点儿都不了解。”
他接着又说:“你刚到宋家的时候,啥都不懂,现在居然能画出这样的设计稿,看来我出国这三年,你没少下功夫啊。”
他这话听着像是夸赞,可却像刀子一样割着我的心。他但凡稍微上点儿心,就该知道我大学学的就是珠宝设计。我画这些可不是为了讨好他,也不是为了了解他们宋氏珠宝。要是我爸妈没出意外,家里没破产,我早出国留学,进修珠宝设计去了。不过我也没解释啥。宋景和宋母都戴着有色眼镜看我,觉得我啥都不行,还认为我逼婚就是贪图宋家的荣华富贵,我就得讨好他们。这些我都习惯了。
宋景看了一会儿画,见我不说话,又随口问:“画设计图咋不去书房啊?”
我抬眼看着他,那颗麻木的心又一阵抽痛。我勉强挤出个微笑,一字一句地说:“你忘了吗?新婚第二天,我想用用你书房发个邮件。”
“可你当时说,书房不是我能耍歪心思的地方,让我以后别靠近。”
宋景出身富贵,一举一动都透着教养。就算生气,也是淡淡的,从来不失态。可我的自尊,就在那天,被他那淡淡的样子给彻底碾碎了。
我心里想着,我压根儿就不是宋景期待的妻子,没资格参与他的生活,也没权利和他共用任何东西。这道理,是宋景用冷漠教会我的。所以哪怕他出国了,他的书房我一次都没再进去过。
宋景明显把三年前的事儿给忘了,他轻咳了一声,说:“之前是我不对,迁怒你了,你别往心里去。”
我迟疑地看着宋景,这可是婚后我头一回在宋家感受到平等的交流。只可惜,太晚了。我收敛了情绪,淡淡一笑。
宋景点了点头,换了个话题:“送你的鹦鹉胸针你喜欢不?那是宋氏新推出的珠宝,象征着爱和自由呢。”
我嘴角的笑容一下子就淡了。宋景又忘了,我以前差点被庄妍养的月轮鹦鹉啄瞎眼睛,我压根儿就不喜欢鹦鹉。在宋家,我没爱也没自由。不过我还是平静地跟宋景道了谢。
宋景好像对我的表现挺满意,又主动问我画叫啥名。我望着窗外,淡淡地说:“母爱。我画的是母亲对孩子的呵护和爱。”
其实啊,这也是我这辈子再也得不到的爱。我妈都没了。每次被宋母立规矩,折腾得受不了的时候,我就画一幅设计稿,缓解缓解压力。所以我的设计大多都跟母亲有关。
第3章
宋景紧紧盯着我,那眼神深邃得仿佛能把我看穿,盯了好几秒。而后,他直接伸手把图纸收了起来,漫不经心地说:“这画的寓意倒也不错,我让公司做出来,省得你辛苦画完搁那儿浪费。”
我一时不知道说啥好,只能眼巴巴望着他转身的背影,赶忙掏出手机给闺蜜发消息。“宋景把我刚画好的设计图拿走了。”
闺蜜很快回了个【裂开】的表情,还追问:“他知不知道你一张设计图能卖大几千万啊?给钱了没?”
我苦笑着,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,回复她:“我会尽快抽时间,再画一张给你。”
我收拾好东西回到卧室,就瞧见宋景正靠在床头看书呢。他穿着深灰色的丝绸睡衣,领口敞得老大,隐隐约约能看到他那结实的肌肉。他见我进来,掀开被子一角,拍了拍身边的位置,说:“结婚三年了,也该要个孩子了。”
我一下子愣住了,心里头乱糟糟的。以前同房的时候,他都会做措施,我都以为他嫌弃我,根本不想让我给他生孩子。现在都要离婚了,他咋突然说要孩子呢?他到底咋想的啊?我正琢磨着呢,宋景一把就把我拉到床上,整个身子压了过来,还说:“发啥愣呢,又委屈啦?”
“我不是说了嘛,想要啥就直说,别整那弯弯绕绕的,用设计图暗示我你想要孩子。”
我听他这么一说,心里头就跟被浇了一桶冰水似的,拔凉拔凉的。合着在宋景眼里,我画的设计图就叫“母爱”,是在暗示他要孩子啊?我攥紧了手,硬邦邦地拒绝:“抱歉,我今天不太舒服。”
宋景在我耳边的呼吸突然停了一下,然后抬起头来。我瞅见他眼里那股子情欲还没完全消散呢。我忽然就觉得,他好像也没我想象中那么高高在上,说到底也就是个普通男人罢了。就算不爱我,不也照样对我有反应嘛。他说:“你先休息,我去冲个澡。”
“嗯。”
这就是我们那晚最后的对话。之后,宋景就没再回卧室。不过第二天一大早,他倒主动开车送我去宋家老宅。我望着车窗外飘着的雪花,一想到宋母那难搞的样子,心里头就犯怵,她可比这冰雪还冷酷呢。我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衣角,正紧张着呢,突然,一只温热的手就覆在了我的手背上。我扭头一看,宋景正握着我的手看着我,眼神平静得很。他说:“我妈从小被外公外婆宠着,脾气不好,有啥事儿你多担待着点,她毕竟是长辈。”
我没吱声,就敷衍地点了点头。这三年,我忍得够多了。不过我今天是去跟宋母拿离婚协议的,从今以后,我可不用再忍了。到了老宅,宋景接了个电话,就火急火燎地走了。管家跟往常一样,端来一杯滚烫的茶水塞我手里。每次都这样,我得一直端着,等这茶把手烫得没知觉了,等茶温了才能端给宋母,还得跟佣人似的,称呼她:
“太太,请喝茶。”
要是不小心把茶摔了,那可不得了,一杯接一杯的茶等着我呢。这种敬茶的破仪式,我每次来老宅都得演一遍。这还是那88条规矩里最简单的一项呢。但今天,我连那杯茶看都没看一眼。
只挺直了腰背,一步一步,带着几分坚定走到宋母面前。我深吸一口气,看着宋母说道:“宋太太,咱当初可说好了,我跟宋景结婚三年就离婚,我今儿来就是履行承诺的。”
“您把三年前就签好的《离婚协议书》给我吧。”
第4章
宋母悠哉地靠在沙发上,上下打量了我一眼,不屑地冷笑一声,说道:“哟,是宋景回来跟你提离婚了吧?”
我沉默着,没接她这话。这宋家瞧不起人的那股子自以为是的劲儿,我这三年可算领教够了。宋母冲管家一挥手,说道:“去,把离婚协议书拿过来。”说完又看着我,奚落道:“我早都说了,这婚你迟早得离。”
“你就是个贪财爱贵的破产女,再怎么努力,宋景也不可能喜欢你。”
“你今儿识趣儿地离了婚,宋景也带着庄妍回了国,一切都该回归正轨了。”
宋母说够了,管家这时候把离婚协议“啪”地一下扔给我。那尖锐的纸角擦着我的眼尾,“唰”地一声摔在地上。我忍着眼尾的刺痛,弯腰把文件捡起来,翻开一看,宋景确实签了名。看宋景昨晚那意思,他应该是不知道有这么一份离婚协议。也不知道宋母用啥办法让他签了字,不过这都跟我没关系了。只要签了字,那就是有法律效力的。我把协议仔仔细细地放进包里,走出宋家老宅的那一刻,风“呼呼”地刮着,雪花“簌簌”地落在我的肩头。冷得我一哆嗦,但我的心却热乎乎的,只觉得从来没这么轻松过。
嘿,意外的是,宋景的车就停在不远处。见我出来,司机麻溜地拉开车门。后座的宋景眸光淡淡,说道:“走吧,送你回家。”
上了车,他的视线扫过我眼尾的红痕,顿了那么一瞬,轻声说道:“我妈脾气不好,辛苦你了。”
我攥着包里的离婚协议,摇了摇头,说:“没事。”
反正,不会再有下次了。宋景没再接着这个话题说,反倒提起了我之前被他拿走的设计稿。“公司设计团队跟我说,你的‘母爱’设计稿和那个神秘的新锐设计师‘小鱼’的太像了,有抄袭的可能。”
“你的那份‘母爱’设计稿,我已经让人销毁了。”
“江若,就算你自己图个乐子,但也得有点版权意识,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。”
说这话的时候,宋景目光审视着我,修长的指节在自己大腿上“哒哒”地轻敲。我从这规律的节奏里,都能感觉到他克制着的不悦。原来,他在这儿等我,不是真好心送我回去,就是为了质问我、教训我。我张了张嘴,想解释解释。可话到嘴边,又泄了气。毕竟在他心里,我从来就不是啥光彩正派的人。就算现在告诉他,我就是设计师‘小鱼’,他估计也得以为我是心虚撒谎。
尴尬的沉默在车里蔓延,我俩谁都没再说话。直到我的手机“嗡嗡”地震动起来,是闺蜜的消息。【祝我们的著名珠宝设计大师小鱼,二十三岁生日快乐!】
【我定了一家超棒的餐厅,位置发你了,一会儿见哦!】
我指尖摸索着屏幕,下意识地看向宋景。
他正低着头,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,脸上没什么表情,像是在看什么重要的消息。我偷偷瞥了他一眼,又默默收回视线,轻声说道:“把我放在前面吧,今天我过生日,和朋友约好了一起吃饭呢。”
话刚说完,宋景抬起头,对着司机吩咐道:“靠边把太太放下。”
司机透过后视镜,一脸诧异地看向我和宋景,嘴巴动了动,好像想说什么,可最终还是没说出口,乖乖地在路边停了车。宋景关掉手机屏幕,这才抬头看向我,说:“庄妍有事找我,辛苦你自己打车回去哈。”
我一下子愣住了,心里一阵苦涩。原来刚刚他不是因为听了我的话才停车,而是看到手机上庄妍有事找他,就把我给扔下了。其实我也不奇怪自己的话被他忽视,毕竟我也不是第一次被他当作空气了。不过和从前比起来,现在的我倒也没那么失落难过了。车尾灯在转角消失不见,我拍了拍肩膀上的雪,伸手拦了辆出租车,朝着闺蜜发来的餐厅地址去了。
闺蜜早早就在餐厅门口等着我了,一见到我,立马兴奋地拉住我的手,一边拉着我往里走,一边叽叽喳喳地说:“这家餐厅超难订的,我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忙活,才好不容易订到位置呢!”
她又气呼呼地说:“但凡你那个渣老公能记得你的生日,对你上点心,用他的名义去订餐厅,啥时候都能订到,就算要挤掉别人的位置,那也不是啥难事!”
我苦笑着说:“就算太阳打西边出来,宋景都不会把我放在心上的。”
话音刚落,我们刚走出拐角,就猛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——
“宋景,如果没有江若,你会不会和我结婚?”
我一下子定在原地,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了。我听出来了,说话的人是庄妍。很快,就听到宋景那低哑的嗓音,说了一声:“会。”
身旁的闺蜜气得眼睛都瞪大了,立马就要冲上去理论,我赶紧一把拉住她,朝着她缓缓摇了摇头。我心里清楚,如果不是我带着娃娃亲求嫁,宋景和庄妍原本就是要结婚的。
这时,庄妍的声音又响起来:“宋景,我现在离婚了,那你会不会为了我,和江若离婚?”
我想走,可脚就像被钉在了地上一样,怎么都迈不动。我听着自己“砰砰”直跳的心跳声,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才听到宋景回答:“不会。”
“江若虽然贪慕虚荣,品性不太好。但我既然和她结了婚,就不会抛弃她。”
这每一个字都像一只无形的大手,死死地扼住了我的喉咙,让我喘不过气来。我知道宋景看不起我,可没想到他会直接在别人面前这么说我。我转身走出餐厅大门,一阵冷风吹来,才发现脸上凉凉的,全是泪水。
闺蜜追出来,心疼地抱住我的肩膀,安慰我说:“小鱼,你别难过了,咱不在这儿过生日了,我带你去更好的地方!”
说完,她还是觉得不解气,恶狠狠地骂了一句:“宋景这个王八蛋迟早会后悔的!”
我紧紧攥着手里的包,摇了摇头,轻声说:“不重要了。”
说着,我抹掉脸上的泪水,努力仰头扯出一抹笑容,从包里拿出离婚协议,递到闺蜜面前。“不如把我这次过生日的地方,定在民政局。”
“你陪我去办离婚登记吧。”
闺蜜立马拉着我上了车,开车送我到了民政局。
我独自迈进办事大厅,心里头挺平静的,毕竟离婚协议都签好了,我也没要宋家的财产。工作人员手脚麻利,处理得那叫一个快。
“温小姐,你的离婚登记已经录入系统啦,离婚证办好后会电话通知你哈。”工作人员笑着跟我说。
我拿着离婚登记回执,慢悠悠地往外走,打算去跟闺蜜会合。谁能想到啊,刚走到门口,“砰”的一下,迎面就撞上宋景了!
第5章
宋景脸上那一贯的平静瞬间没了踪影,他一下子又变回了我熟悉的模样。眼神疏离又锐利,浑身那股威压毫不掩饰,声音冷静得吓人。他上下打量我,皱着眉头问:“江若?你咋来这儿了?难不成你跟踪我?”
我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,头一回嘲讽他:“跟踪你?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。”
就在这时候,闺蜜在马路对面使劲儿朝我招手,扯着嗓子喊:“江若,快点过来,上车啦。”
宋景转头瞅了我闺蜜一眼,眼里那冷漠劲儿慢慢散了。他看着我,有点不确定地问:“你是帮你闺蜜办离婚?”
说完,他脸上罕见地有点尴尬,又补充了一句:“我来这儿,也是帮庄妍办离婚登记。”
他接着解释:“她嫁到国外,前夫对她不好,她一个人来民政局有心理阴影。”
我淡淡地笑了笑,说:“你的事儿不用跟我解释,我先走了。”
话音刚落,我瞅见宋景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错愕。我也没把他这异常当回事儿,抬脚就径直朝闺蜜走去。
和闺蜜吃完饭,我回到家,就接到了苏城的电话,是我弟弟打来的。他兴奋地跟我说:“姐,我出狱了,已经到老家把屋子打扫好了,就等着咱俩和奶奶回去呢。”
我跟他说:“行,等我拿到离婚证,就带奶奶回家。”
当初追债的冲进家里,弟弟为了保护我和奶奶,失手把人打成重伤,被判了有期徒刑十年。他能减刑提前出狱,少不了宋景的关照。
我琢磨了一会儿,就给他打了个电话。电话接通了,我深吸一口气,对着听筒,诚恳地说:“宋景,我弟弟出狱了,谢谢你这些年关照我弟弟。”
我接着说:“我今天就从家里搬出去,这几天去疗养院住一段时间,陪陪我奶奶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呢,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庄妍娇滴滴的声音——
“宋景,再陪我喝一杯吧,我心里真的好难过……”
还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,过了一会儿,宋景终于说话了,他就匆匆撂下一句:“不用感谢,我们是夫妻,关照你弟弟不过是举手之劳。”
紧接着,电话就挂断了。我看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,心里一阵空落落的。我知道,宋景根本没认真听我说话。他压根儿不知道我弟弟已经出狱了,也不知道我的感谢其实也是告别。
我继续收拾行李。收拾了老半天,到头来,我能带走的东西也就只有画稿、身份证件和几件衣服。其他的,全是这三年来,宋母立规矩,让我记录的宋家人的喜好。其中,宋景的各种喜好的笔记最多。
【宋景只穿埃及定制的长绒棉衬衫,支数要200以上。】
【宋景只佩戴单颗黑曜石袖扣,直径1.2厘米。
【淋浴水温恒定38℃,浴缸注水时间要精确到7分30秒,沐浴露无香,但浴盐必须手工研磨至直径0.5毫米,再加入法国薰衣草精油。】
【只喝手冲蓝山咖啡,水温92℃,冲泡2分30秒……】
哪怕他出国三年,这些桩桩件件的小事,我都仔仔细细地记录下来,足足记了有一米高的三大摞呢。我瞅瞅这座婚房,就只有黑白灰这三种颜色,屋里没一样东西是我喜欢的。我呀,就喜欢那些明亮温馨的色彩,喜欢可爱的小摆件,喜欢油画,还喜欢鲜花。可就算宋景不在家,宋母也死活不许这房子里出现我喜欢的东西。他们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,我压根就不属于这里。
好在啊,我终于能走啦。我把那笔记留在了梳妆台上,然后带着自己的画稿和证件去了疗养院。我在那儿一直等到离婚证办下来。领离婚证那天,我握着奶奶的手,笑得那叫一个轻松。“奶奶,离婚的事儿我都办妥了,咱们可以回家咯。”
奶奶那苍老的手像往常一样,轻轻摸过我的头顶,慈祥地笑着说:“不幸福咱就走,我的囡囡一定要开开心心的,离婚也不算啥大事儿。”
奶奶这话刚说完,病房门“砰”地一下被推开了。一直没露面的宋景抱着一束百合,提着营养品走进来。他眼睛扫了我一下,眼底藏着不悦,跟奶奶简单说了两句客气话,就把我单独叫了出去。我本来想直接把离婚证给他,就听他声音冷冷的,带着股压迫感:“离婚这种事儿,你咋能在长辈面前乱说呢?”
“婚姻又不是闹着玩儿的,以后可别再拿这开玩笑了。”
我正伸手往包里掏离婚证呢,手一下子就停住了,我抬眼瞅着他。我咋会是开玩笑呢?我明明很认真地跟他提过离婚,可他到现在还以为我就是随口一说。他见我不说话,又接着问:“你和奶奶平时就聊这些呀?”
“她会不会以为咱们婚姻不幸福啊?”
我听他这话,实在忍不住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。可这三年来心里头淤积的酸涩,一下子全涌到眼眶里了。我红着眼问宋景:“难道咱们幸福吗?”
第6章
宋景愣了一下,紧接着皱着眉头盯着我。“从我没给你带礼物开始,你就一直揪着离婚的话题不放。”
“你还在生气呢?”
一种熟悉的无力感,像块大石头似的沉甸甸地拽住了我的心脏。我使劲儿压下眼角的湿润,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平稳点儿。“宋景,你要是觉得咱们这婚姻幸福,那为啥追着前女友出国三年,一去就不回来?”
“整整三年啊,你从来没主动给我打过一个电话。”
“你妈给我量身定制的家规有88条,每次我都得像个陀螺似的,从凌晨忙到深夜。”
“管家的狗都能在沙发上打盹儿,可我就坐两分钟,就得被骂没规矩。”
“你说说,我幸福吗?”
宋景一下子愣住了,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冷漠的我。他再开口的时候,声音里多了些我弄不懂的情绪。“这些事,你没有和我说。”
我嘲讽地扯了扯嘴角,挤出一抹笑。一个连书房都不准我靠近的老公,我跟他诉苦,能有啥用啊?我实在不想跟他再磨叽下去,直接就下了逐客令。“你不是一直忙得脚不沾地吗?赶紧走,奶奶这边我自己能照顾好。”
宋景站在那儿,动都没动一下。他那张平时总是从容淡定的脸,这会儿竟少见地有些不自在,眼神都有点躲闪。“对不住啊,你说的那些家规,我之前真不知道。”
“今晚你跟我回趟老宅,我会跟妈好好唠唠,以后再也不会有立规矩这档子事儿了。”
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,一句话都没说。心里头冷哼,就你这话,能信吗?宋景见我不吭声,又接着说:“今晚庄妍来老宅做客,咱俩一起招待她。”
“妈说你做宫廷菜挺在行的,一会儿你先过去准备着,我到了就来帮你。”
宋景哪知道啊,宋母说的宫廷菜,就是慈禧老佛爷钦点的镶银芽。这道菜吃肉不见肉,每根绿豆芽都得精心挑,去头去尾,再用银针慢慢旋转着刺进去,把里面掏空,然后用跟发丝似的火腿丝穿进去。宋母就用这道菜,折磨了我整整三年。我的十指反复被刺破、愈合,现在只要一听到这菜名,手指就钻心地疼。我气得都笑了,亏宋景刚刚说得跟真事儿似的。我差点就信了,他真能给我撑腰呢。结果转头,还是让我去老宅伺候庄妍。我要是再信他,那可就是大蠢货了。为了赶紧把他打发走,我干脆敷衍地应了一声。“行,我知道了。”
见我答应了,宋景紧绷着的脸这才松快了些,转身就走了。等他走了,我立马把离婚证用同城快递发到了宋家老宅。顺便给管家打了个电话。“宋景今晚去老宅,要吃宫廷菜镶银芽,你们自己好好准备吧。”
“我就不过去了,他那份离婚证我会快递到老宅,你们记着签收。”
挂了电话,我就去给奶奶办好了出院手续。宋景送来的那些营养品,我看都没看一眼。我拉着奶奶直奔机场,就怕夜长梦多。好在一路上顺得离谱,啥事儿都没出。直到飞机冲上云层,我心里那股不真实的感觉才慢慢消散。我紧紧握着奶奶的手,忍着眼眶里的泪,轻声说:“奶奶,咱们一家人,很快就能团聚了。”
第7章
自从跟江若分开后,宋景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。开会的时候,他都罕见地走了神,眼睛时不时就往窗外那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瞟。他心里头乱糟糟的,第一次主动给江若发了条消息。【你到老宅了吗?】
消息发出去,就跟石沉大海似的,一点回音都没有。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宋景的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,浑身都散发着一股低气压。心底那股隐隐约约的不安,让他莫名地烦躁起来。他也没心思接着开会了,草草地结束,提前回了老宅。
他到的时候,庄妍正坐在沙发上,宋母热络地拉着她的手,俩人聊得正欢呢。宋母嘴里说的,竟然全是我。“小妍啊,你跟我家宋景那可是门当户对,你才是我认准的儿媳妇。”
“江若那厚脸皮的破落户,哪哪都比不上你。”
“我折腾了她三年,让她天不亮就跪着擦地板,端开水敬茶,还故意让她做宫廷菜,扎破她的手,可算把她赶走了。”
宋景在一旁听着,脸色彻底黑沉下来,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“川”字。他怎么也没想到,平日里在他面前和蔼可亲的母亲,居然真会在背地里苛待他老婆。他气得冷着一张脸,大步走了过去。
宋母听到动静,转头一看是他,立马满脸堆笑,伸手就把他拉到了庄妍面前,高兴地说道:“宋景,你回来得正好。”
“我知道你为了追小妍出国三年,现在你们都离婚了,你找个时间,赶紧跟小妍把结婚证领了。”
宋景却一把抽回手,眉头拧得更紧,满脸抗拒地说:“妈,我从来没说过我要离婚。”
“而且,我出国三年是为了公司的发展,可不是为了庄妍。”
这话一落,原本羞涩站在一旁的庄妍,脸瞬间变得煞白,眼神里满是慌乱。宋母的脸也“唰”地一下白了,她手指着茶几上的离婚证,着急地说:“宋景,你忙糊涂了吗?你和江若的离婚证都送到家里来了,你还
说不离婚?”
宋景赶紧翻开离婚证一看,瞬间脸色铁青,额头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。他匆匆转头,抬脚就朝外走。宋母在后面大声喊:“宋景!今天是家宴,回来!你去哪儿?”
宋景根本没理会身后的呼喊,一边走一边直接拨通了助理的电话,着急地说:“立刻去查夫人的位置!”
……
另一边,苏城。我和奶奶到了机场,刚走出出口,就瞧见弟弟和闺蜜在那儿等着呢。我心里正纳闷儿,闺蜜和弟弟也不知道啥时候联系上的,说要给我个惊喜。嘿,还真挺惊喜的,我看着这干净又熟悉的老家,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。我弟身高183,人高马大的,这会儿也跟着我哭,他拉着我的手,哭得声音都哽咽了:“姐,妈曾经说你这双手生得最好,白皙细腻,现在却全是疤痕和老茧。”
“都是我不好,是我没保护好你,你跟宋景离婚真是离对了!”
我紧紧抱着他,一边笑一边掉眼泪,说:“都过去了,以后,我们一家人一定会好好的。”
一家人哭了一阵后,就一起去吃了团圆饭。夜深了,外面下着雪,闺蜜和我弟扫开雪,搬来十几桶烟花放在院子里。闺蜜兴奋地说:“从今天开始,我们都和过去告别,重新开始!”
我弟非要把我拉到院子里,说:“来,姐,你和我一起喊!”
“把你在宋家受的委屈,和宋景带给你的那些糟心事,统统大声喊出去!”
闺蜜在一旁跟着起哄:“小鱼,你要大声喊,你离婚了!你要和宋家,和宋景那个渣男彻底说再见!”
“你可是宋氏珠宝求而不得的新锐设计师‘小鱼’!以后将会是全球最顶级的设计师!”
“从前宋景对你爱答不理,以后他将高攀不起!”
奶奶也在一旁看着我,脸上带着笑。我知道他们心疼我,如果我喊出再见能让他们安心,我愿意这么做。再说了,我自己也确实想跟过去三年说再见。
烟花“嗖”地一下燃放升空,瞬间照亮了整个院子。我闭上眼睛,双手拢在嘴边,冲着夜空大声喊——
“我离婚了!以后我要奔赴更好的生活!我只做我自己,只遵守我自己的规矩!”
“我将会是全球最顶级的设计师!”
“宋景!我也根本不爱你!再也不见!”
我喊完睁开眼,却发现宋景沐雪静静站在院门口,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。第8章
我们隔着绚丽的烟花看着彼此,谁都没动。弟弟挡在我身前,浑身戒备。
“你来干什么?”
宋景没吭声,他一脸疲惫,风尘仆仆的样子却丝毫没折损他那满身的矜贵劲儿。他沉着脸,眼睛越过弟弟的肩头,直勾勾地盯着我,眼神一刻都没挪开。沉默在我们这剑拔弩张的气氛里,一点点地蔓延开来。
第8章
过了老半天,他终于开了口:“江若,咱俩唠唠。”
弟弟一听,马上就炸了:“唠啥唠啊?我姐跟你没啥好说的,麻溜地从我家滚出去!”
闺蜜也赶紧挡在我身前,气呼呼地说:“结婚的时候你跑得没影了,现在离了婚你又要谈,谈个啥呀,赶紧走,这儿不欢迎你!”
宋景像根钉子似的,站在那儿一动不动,压根儿就没把他俩当回事儿。他这人一直就这样,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,啥人啥事儿要是碍着他了,在他眼里就跟空气似的。
我心里有点泄气,知道要是不顺了他的心意,他指定不会善罢甘休。我就轻轻拍了拍弟弟和闺蜜拦在我身前的胳膊,说:“阿行,你先回去吧,照顾好奶奶,早点睡。”
温行急得脸都红了:“姐……”
他还想接着说,我对着他慢慢摇了摇头,轻声道:“听话。”
闺蜜也没再拦着,就回头狠狠瞪了宋景一眼,说:“行,聊完给我发消息,我们去接你。”
半小时后,我和宋景面对面坐在离家不远的一家咖啡厅里。我俩谁都没说话,气氛尴尬得能抠出三室一厅。他就那么看着我,眼神又冷又利,脸上明显写着不高兴。
他沉着脸质问我:“我派人查过了,这房子你一年前就买了,你早都盘算好要跟我离婚了吧。”
他这话,说是问我,其实就是在陈述事实。他又接着问:“你就这么烦我,恨不得这辈子都别再见到我?”
看着他眼里那一脸的不解,我心里头莫名就涌起一股无力感。我拿着勺子搅着杯子里褐色的咖啡,看着它把表面那几个可怜巴巴的奶泡都给吞没了。
再瞅瞅宋景,自始至终都没看一眼他面前的杯子。他那杯也是蓝山咖啡,可不是他喜欢的那种。他这人矫情得很,非得水温精准到92℃,冲泡时间精确到2分30秒才行。我以前就跟这杯咖啡似的,就因为他不喜欢,就算站在他眼皮子底下,他也能当我不存在。
我放下勺子,直直地看着他,说:“对,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嫁给你。”
“结婚这三年,我算是彻底想明白了,只有离开你,我才能过得幸福。”
“你要是认真听过我说话,就该知道,我每次提离婚那都是真心的。”
“最开始,我就想让宋家看在以前的交情上,救救我奶奶,我真没想过用娃娃亲要挟你。不过耽误了你的婚姻,确实是我不对。”
“我心里一直对你过意不去,宋家对我有大恩,这三年我小心翼翼、累死累活的,就想报答这份恩情。”
“现在咱俩两清了,你也自由了。”
宋景眼睛一沉,下巴绷得紧紧的,搭在桌子上的手,骨节分明,青筋都暴起来了。他闷声说:“娃娃亲是咱俩从小就定好的,娶你我也是心甘情愿的,你愧疚个啥呀?”
他这话把我给整愣住了。我看着他,一直憋在心里的委屈“唰”地一下就涌了出来,把我整个人都给淹没了。我就觉得特荒谬,想扯扯嘴角笑一下,结果发现眼前一片模糊,啥都看不清了。
他说他愿意。可既然愿意,为啥结婚后对我那么冷淡?既然愿意,为啥宋爷爷一去世,他就追着庄妍出国?既然愿意,为啥这三年对我不闻不问,我就算站在他面前,他都能当我是透明人?
“宋景。”我的声音都带上哭腔了,“可是,我不愿意啊,我不愿意。”
第9章
宋景原本那沉稳的神情瞬间一僵,眼睛瞪得老大,一脸愕然地看向我。我眼睛哭得通红,带着哭腔又重复了一遍:“宋景,我不愿意啊。”
他一下子就慌了神,手忙脚乱地从旁边抽出一张纸巾,赶紧递给我,原本冷硬的声音也软了下来,着急地说:“我知道你在老宅受了委屈,我都说了,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儿了。”
一种沉甸甸的无力感压在我心头,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滑落。宋景眉头皱得更紧了,声音都带着几分慌乱:“是不是因为庄妍啊?我和她真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
我摇着头,浑身的疲惫钻进了每一个毛孔,好几次张嘴都发不出声音。我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他,任由泪水在下巴汇集然后滴下来,也懒得去擦。“不是的。”
“不是的。”
我有气无力地重复着。心里想着,宋景永远都不会明白,这一切说到底都是因为他。我深吸了一口气,把这些年的苦涩全和着眼泪咽了下去。再抬头的时候,眼里已经平静得很。“啥原因都不重要了,宋景,我们已经离婚了。”
“我不知道你为啥来这儿,但你真不该来。”
“咱俩没啥关系了,这样才最好。”
这话一说出口,我心里就轻松了不少。我起身打算走,路过宋景身边时,他一下子拉住了我的手腕。他皱着眉头看着我,一脸沉静,那股子压迫感扑面而来:“你大学都没念完,这些年一直当家庭主妇,和社会都脱节了。”
“你弟弟刚刑满释放,你奶奶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,就算你在老家买了套房子,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,你能自己独立生活吗?”
被他拉住的手冰凉冰凉的。哼,宋景就只知道我在老家买了房子,他哪儿知道我就是他一直找不着的珠宝设计师“小鱼”啊。想到这儿,我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。我在他心里就是个不堪的人,他咋可能把我和新锐设计师联系到一块儿呢。这样也好,省得他以后再来打扰我的生活。我扯着嘴角笑了笑说:“这就不用宋总操心啦,毕竟我贪慕虚荣,品性又不好,像我这样的人,咋都能活。”
我这话一说完,宋景像触电似的松开了我的手腕,第一次和我对视的时候,先躲开了我的眼神。我也没再说话,转头就走出了咖啡店。夜晚的风轻轻吹在脸上,我看着不远处亮着灯的小院,步子也迈得更快了。这应该是我和宋景最后一次见面了,那些旧人旧事,都该扔到脑后去了。宋景,再也不见。……
从苏城回来后,宋景破天荒地连续三天没去公司。他心里也明白自己现在状态不正常,可就是只想待在家里,看着江若留下的那些痕迹一点点消失。面前的桌子上摊着三摞笔记,那些自己都没注意过的小习惯,江若却记得清清楚楚。他拿着手机,一页一页地翻着,全是江若主动给他发的消息。
【伦敦今天降温了,记得加衣。】
【中秋快乐,伦敦今晚的月亮,应该也很圆吧?】
【你的胃不好,不要总吃冷餐,朋友说布里克巷新开了一家中餐厅,味道很不错,你有空可以去尝尝。】
像这样的消息,在过去三年里,宋景每天都能收到。可他大多数时候都不回,偶尔回一句,也就一个简单的“嗯”字。
他猛地一拍脑袋,忽然想起江若曾对他的控诉。唉,他确实算不上一个合格的丈夫,也没给她一场幸福的婚姻。他心里一阵愧疚,抬脚慢慢往楼上走去。
走进衣帽间,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江若的衣服、鞋子、首饰还有包包,所有东西都在。这些物品安安静静地待着,仿佛在无声地宣告,这个家里曾经有一位女主人。她没带走它们,就好像只是出门逛个街,很快就会回来。可宋景心里清楚得很,江若不会回来了。
第10章
“江若不会回来了。”宋景喃喃自语。她大概是不想自己的新生活里,出现任何和他有关的旧东西。宋景重重地叹了口气,他平时很少叹气,觉得叹气那是失败和妥协的表现,可现在他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来表达自己的心情。
他坐在床边,手指停留在江若的聊天页面上,犹豫了好一会儿,才终于敲下了第一个字:【你】……
接着又打出一行字:【这几天过得好吗?】
他盯着对话框里的这行字,越看越觉得突兀又刺眼,皱着眉头长按下删除键。想了想,又重新输入:【家里还有你的东西,需要我派人给你送过去吗?】
宋景眉头拧成了麻花,还是觉得不满意。他反复地删改,嘴里还嘟囔着整理措辞。要是让熟悉他的人看到他这会儿这么严谨又纠结的样子,恐怕会以为他在处理千亿级别的合同呢。可他就是绞尽脑汁,只想给前妻发一句话,一句没有歧义、又不会显得冷漠的关心话。
纠结了老半天,他有些泄气地写下:【我们能不能不离婚?】
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妥协和示弱,宋景相信江若能明白他的意思。可消息发出去后,在对话框里转了几圈,最后却只剩一个红色的感叹号。江若把他拉黑了。“唉……”宋景又叹了口气,一屁股坐在了沙发凳上。
他环顾四周,第一次觉得,往日能让他集中注意力、提升专注力的黑白灰家居配色,这会儿显得那么空冷。他不禁寻思,江若一个人在家的时候,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?随即又摇了摇头,心想:应该不会。庄妍也是女人,她就特别喜欢用各种鲜花、绿植来装点自己的家,还养了好多毛色艳丽的鸟。可眼前这些,都是他一贯喜欢的风格,江若也没添置啥东西,想来她应该也是喜欢的。不然独居三年,她咋也得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啊。
正想着呢,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。是宋母打来的电话。宋景滑动屏幕接听,电话那头很快传来宋母温柔的问候:“宋景啊,听公司的人说你这几天都没过去,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?”
宋景伸手捏了捏眉心,强打起精神回复:“没有,就是有些事情没处理完。”
宋母拖长了声音“啊……”了一声,随后话锋一转:“那我让小妍过去陪陪你吧,她说这两天找不到你,可担心了呢。”
宋景几乎是下意识地拒绝:“不用了,江若会误会我们的关系。”
一提江若,宋母的口气立马变了:“宋景,你和那个没用的废物已经离婚了,管她误不误会干啥?”
“要我说,你现在当务之急,就是抓紧时间和小妍把证领了。哎哟,她和她前夫那些事儿,听得我都心疼……”
宋母后面说的啥,宋景基本没听进去。此刻,他脑海里只有宋母评价江若的那句“没用的东西”。宋景心口莫名一阵堵得慌,他平静地问道:“您以前也是这么说她的吗?”
宋母突然被打断,有点没反应过来,不禁茫然道:“什么?”
宋景眉头紧锁,一字一句地重复道:“我在国外这三年,您都是用‘没用的废物,不下蛋的母鸡’来侮辱江若的吗?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,显然内心十分愤怒。
电话那头静默了一瞬,宋母轻哼一声,甚至觉得有些好笑,翻了个白眼说:“宋景,你现在,是在为那个女人出头吗?”
“你不是一直不喜欢她吗?当初要不是因为老爷子病重,你也不会硬着头皮跟她结婚。”
“追着庄妍出国把她撇下的是你,怎么现在又对我不满意了?”
“要不是我这三年可着劲儿地磋磨她,她怎么可能痛快和你离婚?”
宋景闭了闭眼,脸上满是痛苦,一股陌生的无力感涌上心头。他用力挂断电话,看着空荡荡的房子,许久才垂下头,吐出一句:“抱歉啊,江若,都是我的错。”
第11章
那天见过宋景以后,我气得直跺脚,二话不说就拉黑了他全部的联系方式。哼,往后他咋样都跟我没关系啦。
或许是因为回到了熟悉的故乡,我走在街上,闻着熟悉的味道,心里头格外舒坦;又或许是放下了背负已久的压力,我感觉浑身都轻松了。这心情一好,设计灵感就跟不要钱似的,一个劲儿地往外冒。
我把十几张设计图交给闺蜜的时候,她眼睛都直了,下巴都快掉地上了,惊讶得合不拢嘴,指着设计图大喊:“我的天啊小虞,你真的没有创作瓶颈吗?”
我在视频这头笑了笑,摆摆手说:“可能是脱离了压抑的环境,心情好呗。”
闺蜜看着设计图,眼睛放光,连连赞叹:“你还是太谦虚了,等你拿下HRD国际珠宝设计大赛的冠军,可别忘了感谢我一下。”
“我都不敢想,珠宝设计领域的‘奥斯卡影后’夸我一句,我得迎来多少资源。”
“泼天的富贵啊!”
“小虞,你可真是我的福星!”
我撇撇嘴,对她的话不置可否:“说得好像我已经获奖了似的。”
不过HRD珠宝设计大赛两年一届,最新这届比赛正在报名阶段,我的确有参加的想法。我心里琢磨着,就像宋景说的,我以后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,我得把握住每一个能提升自己知名度的机会。
我为这个比赛准备了很久,一有空就坐在桌子前,精心绘制了一张又一张设计图。可我总觉得最新的设计图里少了些新颖的元素,急得我直挠头。
我不禁想起当初被宋景拿去过的《母爱》。在那张设计图里,我首次用到了金属珠链与珍珠串链的组合,原本的寓意是母亲的爱温柔与力量并存。而这一设计,同样适用于我现在设计的《新生》。
我心里犯嘀咕,《母爱》毕竟是我的设计,宋景只是觉得我借鉴了设计师‘小鱼’的作品,就对我一通贬低,甚至销毁了设计图。他应该不会给别人看,更不屑于让其他人用吧?
想到这里,我眼睛一亮,赶紧将金属珠珠链与串链的组合,重新加入到了《新生》的设计图里。我仔仔细细地再三确认设计图无误后,才点击了上传。
入围的结果在我意料之中。很快我就收到了大赛现场的邀请函。这是我第一次公开露面,我和闺蜜都可重视这次活动了。
我们俩兴高采烈地结伴远赴比利时,盛装出席。活动现场灯光璀璨,人来人往,热闹非凡。
只是我没想到,世界这么大又这么小。京市和苏城相距一千多公里,我们没有遇到,却横跨整个大西洋,相遇在了八千公里外的异国他乡。
四目相对,宋景看向我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错愕,眼睛瞪得老大,嘴巴也微微张开。他前倾的身体似乎要朝我走来,可下一瞬,他身边有人叫住了他。
庄妍一身纯白高定礼裙,妆容和头发都打理得一丝不苟,就像个精致的洋娃娃。
她漫不经心地把视线淡淡扫过我,紧接着自然地挽上宋景的手臂,脸上堆满了笑意,柔声说道:“宋景,我们走吧。”
闺蜜看着宋景的背影,气得咬牙切齿,恨恨地挥了下拳头,骂道:“晦气东西,阴魂不散。”
我心里琢磨着,或许是真的放下了吧,此刻再看他和庄妍在一起,我心底一片平静。可能脱离了妻子这个身份,那份由爱而生的占有欲,自然而然也就消退了。闺蜜凑到我跟前,神秘兮兮地说:“那个庄妍,也是个珠宝设计师,我跟人打听了,宋景有意让她进入宋氏集团工作,这次参赛,就是为了提高声望。”
闺蜜又满脸疑惑地接着说:“说来也奇怪,宋景找你这条‘小鱼’找那么久,咋就突然决定让庄妍进公司了呢?她好像也没啥知名作品吧?”
随后闺蜜拍了拍我的肩膀,信心满满地说:“不管了,反正她的对手是你,她指定得含恨败北。”
我听她这么一说,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,说道:“人家都说不能半场开香槟,这比赛还没开始呢,你就先庆祝上啦?”
闺蜜满不在乎地笑了笑,双手叉腰说:“我对你可有800%的信心。你就别质疑一个金牌设计经纪人的眼光了好吧?”
“好好好。”我边说边安抚似的拉着闺蜜往里走。可也不知为啥,我心里头始终萦绕着一股隐隐的不安。
第12章
主办方安排的座位是按照国别分列的。我和宋景离得很近,他坐在我斜前方。比赛现场人来人往,挺嘈杂的,我却感觉他频频回头,好像有啥话想跟我说。可我一直盯着前方,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。我心里想着,分开的人,就不该再有交集。
大赛很快就进行到评审环节了。评审团成员有安特卫普皇家美术学院资深专家,还有业内权威人士。评审标准有作品原创性、工艺可实现性和主题契合度等几个方面,而且全程匿名盲审,就是为了确保比赛公平。
舞台上灯光亮堂堂的,一幅幅设计师们精心雕琢的作品被搬上台前,评审团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点评打分。季军、亚军,也都逐次产生了。
到了公布冠军作品的时候,我瞧见一幅同样以金属珠链和珍珠串链作为点缀的作品。这一瞬间,我紧张得要命,心底那股隐隐的不安一下子更强烈了。我紧紧抓着闺蜜的手,“嚯”地一下坐直了身体。
闺蜜被我这动作吓了一跳,小声问我:“咋啦?这是你的参赛作品吗?”
我用力摇着头,眉心皱成了个“川”字,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:“不是我的作品,但它用的设计元素和我的极为相似。”
闺蜜一听,脸色立马变了,她也反应过来问题的严重性了。在艺术设计这行,最忌讳雷同和抄袭。要是抄袭的污名挂在一个设计师身上,那这辈子都洗不清了。闺蜜着急地说:“咋会这样?你别着急,仔细想想有没有稿件泄露的可能?”
我摇着头,心想稿件没有泄露的可能,但是……
我不自觉地看向宋景,就见他正侧着头,认真听一旁的庄妍说话。庄妍脸上挂着笑,漫不经心地瞥了我一眼,那眼底分明是得意和喜悦。这一刻,我心底那股隐隐的不安冲到了顶峰。我直觉这作品就是庄妍的,肯定是宋景给她看过我《母爱》的设计图。
很快,场上也搬出了我的参赛作品《新生》。当两幅设计图被单独、并排摆放在舞台中央时,现场顿时响起一片议论声。
“这是一位设计师投稿了两幅作品吗?太像了吧?”
“不会是稿件泄露有人抄袭吧?”
“竟然在这种国际比赛上抄袭,真是不可理喻!”
我在这议论声里,紧紧攥紧了拳头。
在安特卫普皇家美术学院举办的这场高规格国际大赛现场,气氛有些凝重。资深专家艾丽莎率先打破了沉默,她眉头微皱,眼神里满是疑惑与审视,在台上踱了几步后说道:“嘿,你们看这两件作品啊,设计细节那叫一个像。不管是主题、材质,还是整体风格,相似度都挺高的,关键是还都特别出色。”
旁边的珠宝鉴定大师罗伯特也跟着点头附和:“确实是这么回事儿。”
艾丽莎接着又说:“你瞧瞧这金属珠串和珍珠串链的细节处理,这么像,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不是有抄袭或者过度借鉴的问题。要不这样,咱把两位参赛者请上来,让她们自己解释解释。看看这冠军是由此产生,还是双双都没机会咯。”
我听了这话,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慌乱得不行,但还是强忍着镇静下来。刚要起身呢,庄妍那家伙就跟抢着似的,一步跨出来,自信满满地朝台上走去。她接过话筒,脸上那叫一个从容,就好像早就准备好了一样。
“我的设计灵感啊,是从我的爱情和婚姻来的。”庄妍说着,眼睛看向宋景,眼里还噙着泪,满是温柔眷恋,“我有个从年少就陪着我的爱人,本来以为咱俩能一直幸福下去,都结婚了呢,可突然冒出来个女孩,她利用长辈逼我爱人娶了她。”
“我呢,就被她当成敌人,还被设计得出国,嫁给了个陌生男人。我和我爱人啊,都没办法左右自己的婚姻,只能被迫分开。”庄妍说着,声音都有点哽咽了,“我老公又家暴又出轨的,他和他老婆也没啥共同语言。”
“好多好多孤独无助的黑夜啊,都是过去的感情撑着我走过来的。直到和前夫离了婚,我才算是重见光明。我和我爱人,就跟这两条材质不一样,却又紧紧缠在一起的珠串似的,一起反抗着象征命运的主石。不管命运多重,我们都会握紧彼此的手,重新在一起。”
我听着庄妍这番话,下意识就看向宋景。他双腿交叠着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庄妍,眉头还微微皱着。我心想,他大概是心疼庄妍吧。
庄妍说完,现场一片唏嘘声。闺蜜在我旁边咬牙切齿地说:“可恶啊,咋就让她先发言了呢!”
我提起裙摆,迎着庄妍那挑衅又志在必得的眼神,慢慢走上台。我声音挺沉静地说:“我的设计灵感也是从婚姻来的,不过……没爱情。”
“项链上的主石啊,对我来说就是沉重的婚姻,看着外表光彩夺目,其实内里就是个大负担。”我顿了顿,接着说,“这金属珠链和珍珠串链的组合,第一次出现,是在我一幅没公开发表过的设计图上。”
说着,我目光落在宋景身上,大大方方地和他对视。“那幅作品我叫它《母爱》,母亲的爱没什么锋芒,特别温暖包容。”
“金属珠链和珍珠串链,以前象征着温柔和力量,母亲的爱能让人有对抗一切的力量。”我深吸一口气,接着说,“也是这幅设计图让我明白,我的婚姻里根本没爱情,从头到尾就我自己。撑着这段婚姻的,是我自己的力量。”
“它让我头一回有了对抗的想法。”我边说边遮住设计图上的主石,“我决定放弃这段看着华美,实际沉重的婚姻,所以就有了轻盈的《新生》。”
遮住主石的一瞬间,设计图上不再是繁复端庄的重工宝石项链。
而是轻盈活泼的珍珠珠串,搭配着金属珠链,温柔又有力量。
现场瞬间安静下来,紧接着响起一片吸气声。庄妍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,“唰”地一下就沉了下去,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。
评审团的成员们连连点头,正准备宣布最后的裁定结果。可就在这时,一直坐在那儿没出声的宋景突然站了起来。他挺直了身子,声音低沉却极具穿透性:“我可以证明,珍珠与金属珠链的设计,是庄妍的原创。”
第13章
话落,现场一片哗然。人们交头接耳,议论声嗡嗡作响。宋景拧着眉,暗沉的眸光里满是失望和不解,死死地盯着我。
我只是冷笑一声,挺直了脊背,迎着他的视线,大声追问:“你凭什么证明?”
宋景板着个脸,眼神冰冷,没有回答我的话,只是冷冷地警告我:“江若,别再胡闹了。”
他这话一出口,场内的议论声瞬间炸开了锅。
“这三个人是啥关系啊?感觉有好多故事呢!”
“这位先生应该是和庄妍小姐一起进来的,我进会场的时候看到他们手挽着手,可亲密了,像恋人一样。”
“天呐,他不会就是庄妍小姐刚才说的恋人吧?可他和江若小姐之间的关系,看着也挺微妙的啊。”
“江若该不会是那个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吧?还强迫别人跟不认识的人结婚,太毒了!”
“这样品性恶劣的人,凭啥参加国际珠宝设计师大赛?下台!除名!”
“下台!除名!”
闺蜜因为没看过我给宋景的《母爱》设计图,从争议开始就没办法帮我说话。现在看着这些啥都不知道的陌生人在这儿肆意议论、辱骂我,她气得胸腔剧烈起伏,再也坐不住了。
她“腾”地一下站起来,手指着庄妍,眼睛都红了,大声反驳:“你们知道个啥?凭啥这么说小虞?明明一开始和宋景有婚约的就是小虞,要论第三者也是她庄妍!”
“要论恶毒,没人比得上她!为了阻止小虞和宋景这个臭渣男结婚,她甚至不惜调教鹦鹉攻击小虞,差点啄瞎了小虞的眼睛。”
“还让小虞从此留下了心理阴影,再也不敢看鸟喙!”
“小鱼?”
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男人磕磕绊绊地重复这两个字。他声音不大,却清楚地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。“我记得有个神秘的新锐珠宝设计师,就叫‘小鱼’,她的标志是一条简笔画的鱼,可好认了。”
“而且,我刚就觉得台上这两幅作品有点眼熟,好像都有小鱼的影子。”
说着,他指了指我,又说:“左边这幅,那种感觉更明显一些。”
然后,他看向闺蜜问:“你说的小鱼是江若小姐吗?”
可还没等闺蜜回答,宋景又开腔了。他皱着眉头,不耐烦地说:“江若,你还要闹到啥时候?现在承认抄袭,道个歉,然后下台,这对你来说是最好的结果。”
这一刻,我心里乱糟糟的。失望吗?宋景好像一直都这样,我做什么、说什么,他都看不见、不在乎。难过吗?没有期待,哪来的难过呢?
我深吸一口气,再抬起头,眼神清明。我大声说:“谁提出,谁举证,你说我抄袭,那就拿出证据来。”
宋景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,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,看向我的目光里满是失望。
第14章
“江若,你那啥《母爱》的设计,不就是抄了那个从没露过面的新锐设计师‘小鱼’的吗?”一个金发男人双手抱胸,满脸不屑地说道。
“我本来还寻思,你抄‘小鱼’的作品,也就是爱慕虚荣,想让人夸夸你。可在这么重要的赛事上,拿抄袭的作品参赛,这可就不只是人品有问题了。”他继续喋喋不休,眼神里满是鄙夷。
“江若,你这是要把自己给毁了啊?”
闺蜜被他这番话吓得一愣,站在原地像根木头似的。我心里又气又委屈,鼻子一酸,眼眶都红了。原来,他之前对我的评价,竟是这么来的。我死死地盯着他,一字一顿地说:“我没抄袭,我就是……”
“小鱼”两个字还没说出口,就被宋景冷冰冰的声音给打断了:“现在她就站你旁边,你还不承认自己抄袭?”
我一听,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呼吸都停了:“你啥意思啊?”
宋景看着我,眼神里不带一丝感情,公事公办地重复道:“庄妍就是设计师‘小鱼’。”
这话一出,闺蜜一下子反应过来,连忙摆手说:“等等等等等。”
她先指着宋景,又指指我,最后指指自己,一脸懵圈地问:“你说庄妍是小鱼?那江若是谁?我又是谁啊?”
刚才那个金发男人听了,眼睛里闪过一丝戏谑,笑着说:“哟?那你倒是说说你是谁啊?”
闺蜜一拍胸脯,大声说道:“我就是‘小鱼’全球唯一指定设计经纪人,谢丛云,Shelly!”
“江若,那可是货真价实的设计师‘小鱼’!”
闺蜜本名谢丛云,工作的时候一直用Shelly这个名字。她话音刚落,一盏聚光灯“唰”地打在她头上。这下,在场的人都看清了她的脸。
因为国内珠宝行业基本被宋氏垄断,别的公司给不出好价钱,所以我的作品大多都卖给外国公司了。因此,Shelly在国外的名气比国内大多了。她身上一亮,周围人仔细一瞧,立马有人喊起来:“她就是Shelly,我们合作过。”
“没错,我从她手上买过‘小鱼’设计师的作品,就是母爱系列。”
“那些设计都老好了,我们公司正抓紧制作呢,打算给它们单独办个秀场。”
就连那个金发男人也一个劲儿地点头,假装委屈地说:“没错,咱俩合作十几次了,Shelly,你刚才都没听出我声音,我可太伤心了。”
闺蜜这才转过头,看清金发男人的脸,忍不住惊呼:“艾利克斯!”
她立马兴奋地跟我介绍:“小鱼,他就是一次性买走你十几幅作品的艾利克斯,Lumina公司的大老板。”
这么一来二去,我是设计师“小鱼”这事基本就坐实了。一旁的庄妍脸都白得像张纸了。宋景看着我,眉头皱得紧紧的,表情那叫一个奇怪。
我心里琢磨,肯定是庄妍骗了他,他还傻乎乎地信了。当初她说我故意招惹鹦鹉陷害她,现在又抱着侥幸心理,冒认‘小鱼’的身份。要不是今天撞一起了,她肯定能顺利得奖,在宋景眼里当个‘小鱼’,进他公司。要不是他们一直看不起我,也不会一口咬定是我抄袭。看着这场闹剧,我突然觉得好累啊。
第15章
台下那对庄妍的声讨声和议论声乱糟糟的,像一群苍蝇在耳边嗡嗡叫,宋景那欲言又止的目光也像根刺似的扎人。我压根没去理会,径直走上前拿起话筒,朝着台下弯腰鞠了个躬,大声说道:“真不好意思哈,都怪我,给大伙整得挺闹心。”
“我呢,自愿放弃这次比赛的评选资格。”
“《新生》这幅作品,就交给我的经纪人Shelly女士来主持出售啦。”
“谢谢大家哈。”
其实我来参加这比赛,不就是想出名嘛。现在出了宋景和庄妍这档子事儿,我比拿冠军还出名呢。出名就够了,要是获奖还得把著作财产权转让给主办方,哪有趁着这热度把作品卖个好价钱划算。我心里这么想着,说完就下台走出了会场。
刚走没几步,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紧接着,我的手臂被人一把拉住。我被这股力道扯得回头,一下子就撞进了宋景那双漆黑的眼睛里。他就那么看着我,脸上的表情复杂得很,一会儿皱眉,一会儿又抿嘴的。
他突然开口问:“当初,我把《母爱》销毁,还误会你抄袭的时候,你为啥不解释解释啊?”
我心里一阵烦躁,伸手推开他的手,冷冷地说:“解释有啥用啊?”
“我之前跟你说了那么多,你听进去几句了?”
“就算我当时解释了,你不还是会觉得我是死鸭子嘴硬,顽固得很吗?”
“宋景,你自己好好想想,我解释了你会信吗?”
我这话一句接一句地往外蹦,宋景的眼神也跟着越来越黯淡,他嘴唇哆嗦了几下,慢慢低下了头。可他那拉着我的手,却死死不肯松开。
他小声说:“是我对你有偏见了,江若,对不起。”
我沉着脸,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,轻蔑地哼了一声:“我可不需要你这道歉。”
宋景的眼睛眨了眨,眼底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。我懒得跟他吵,冷冷地看着他,用他平时那副爱答不理的语气说:“宋景,咱们已经离婚了。”
“你以后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,也别在我面前晃悠,给我添堵。”
我说完就想转身走,刚抬起脚走了一步,身后就传来宋景的声音,带着点无奈的叹息:“江若,我不想离婚啊。”
“我从来就没想过和你分开。”
我脚步就停了那么一下,就又接着往前走。都已经这样了,现在说这些有啥用啊。
“江若……”宋景在后面又追了几步,最后停下时,只说了一句:“今天这事儿,我会给你个交代。”
我没当回事儿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场。
后来啊,我在HRD国际珠宝设计大赛上展出的《新生》,被闺蜜以五千万的高价卖给了Lumina的创始人艾利克斯。我和闺蜜在异国他乡的一家小酒馆里,搞了个只有我俩的庆功宴。
闺蜜举着酒杯,脸上带着嘲讽的笑,说:“你是没瞧见,庄妍灰溜溜跑掉的时候,脸绿得跟个苦瓜似的。”
“她冒充谁不好,非得冒充你,还跑到你面前来嘚瑟,这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嘛。”
“不过说起来,她这一闹倒也帮你把名气打响了,勉强算她干了件好事。”
我笑了笑,抿了口酒说:“我就想安安稳稳过自己的日子,他们啊,最好永远别出现在我眼前。”
闺蜜点点头:“那倒也是。”
灯光柔和的酒吧里,她满脸笑意,举起手中的酒杯,轻轻跟我的杯子碰了一下,脆生生地说道:“那就祝咱们再也碰不上那些烂人烂事,往后一直走花路!”
话刚说完,闺蜜的手机铃声“叮叮叮”地响起来。她瞅了眼手机屏幕,眉头一拧,接起电话,语气有些疑惑:“艾利克斯?请问有什么事吗?”
电话那头,男人的声音轻缓又好听:“没什么,就是想问问,我能不能有幸请你吃个饭,尽尽地主之谊。”
我听着听筒里传出来的声音,八卦之火蹭蹭往上冒,立马凑到闺蜜身边,挤眉弄眼的,还使劲用口型问她:“咋回事?有情况啊?”
闺蜜一下子红了脸,伸手轻轻推了我一把,示意我别出声,然后对着电话说:“改天吧,今天我已经有约了。”
艾利克斯轻笑了一声,倒也没显得失落:“好吧,是我来得太晚了,下次我会早点来。”
挂了电话,闺蜜抿着唇,眼神有点发愣。我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,着急地问:“咋回事啊?啥情况?”
闺蜜嘴角勾起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笑,难得有点局促,伸手往后捋了捋耳边的头发。她一边滑动着手机屏幕,一边满不在乎地说:“也没啥,就是工作上有点往来,但是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她突然倒吸一口凉气,惊呼了一声。紧接着,她把手机屏幕转向我。原来是宋氏集团官号挂在微博热搜上的道歉视频。视频里,庄妍还穿着今天那身白色礼服,模样却有点狼狈。她对着摄像机低头鞠躬,红着眼眶,一字一句地朝我道歉,朝设计师‘小鱼’道歉,还朝宋景的‘前妻’道歉。我眼睛一瞪,骂道:“不是,他们有病吧?道歉就道歉,提你是宋景前妻干啥啊?”
闺蜜也在旁边气呼呼地说:“真无语,评论区都是些啥玩意儿啊?味儿这么冲!”
第16章
闺蜜赶紧把手机收回去,可我还是看得真真儿的。有人说,宋景咋可能不知道自己老婆就是设计师‘小鱼’,这明显就是牺牲庄妍给我造势。还有人说,我能成为设计界新星,肯定是宋景在背后使劲儿托举。就这么几句话,轻轻松松就把庄妍冒名顶替的事儿给转移了,我这些年的努力一下子变得啥都不是。我心里那个气啊,仰头把杯子里剩下的威士忌“咕噜咕噜”全喝了,干涩的、带着木质香料的苦味在嘴里散开。我隐隐约约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,就是宋景身上的味儿。甘洌的木质香混合着蓝山咖啡的苦味,再加上他那黑白灰的单调穿搭,处处都透着冷漠,让人根本不想靠近。我心里寻思着,说不定没遇见过他才是最好的。可要是把我放回三年前,和宋家的娃娃亲就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,我根本没别的办法。正想着呢,忙着在手机上跟人吵架的闺蜜突然“唉?”了一声。她不停地往下滑手机页面,还反复刷新了好几次,刚刚还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帖子,这会儿居然没了。闺蜜皱着眉头说:“帖子被撤了。”
闺蜜气得眉头都拧成麻花了,恨恨地说:“可恶啊!我还没骂够呢。”
我握住她的手,摇了摇头,说:“今天高兴,不搭理他们了。”
刚说完,我的手机就响了,是个国内的陌生号码。我接起来,里面传来宋景助理的声音:“夫人,我是宋总的助理,您还记得吧?”
说起来挺可笑的,他出国三年,一次都没主动给我打过电话,反倒是我和他助理联系得更多。我弟弟的事儿,也一直是他在帮忙处理。我淡淡地说:“我知道,您有什么事吗?”
助理支支吾吾的,好像在看什么人的眼色。我垂下眼,声音不大,但是听筒那头肯定能听清:“道歉视频我已经看过了,宋总给我的交代可真是够别出心裁的,绕了这么大一个圈,如果只是为了给庄妍小姐洗白,那可真是费了老鼻子劲了。”.
“不是的,江若。”
说这句话的人,是宋景。他估计是从助理手里接过了电话,原本一贯从容淡漠的声音里,这会儿多了几分急切,眉头也紧紧皱着,眼神里满是担忧。“江若,我就是想让庄妍给你公开道个歉,哪晓得她会说那些混账话,都是底下人办事不力,我都处罚过他们了。”
“视频我已经让人下架了,不会再让这事儿对你有啥坏影响,你……”
“好了。”我不耐烦地打断了宋景,满脸不耐烦,撇了撇嘴。“你就别再说了,你这么唠唠叨叨的,我都觉得你好陌生。”
“我从一开始就没指望你能给我啥交代,你现在说这些,搞得我头疼死了。”
“宋景,就当咱俩从来没遇见过,没认识过吧。”
“撇开那段失败的婚姻不说,咱俩真的……不合适。”
“之前是我不对,以后咱就互不打扰了。”
说完,我直接把电话给挂了。一旁的闺蜜在旁边看着我,一个劲儿地点头,眼睛亮晶晶的,兴奋地说:“好哇好哇,之前看你那么喜欢宋景,我还以为你舍不得跟他离婚呢。”
我垂下眼睫,心里那丝落寞一闪而过,小声嘟囔着:“再喜欢也会累啊。”
我和闺蜜找了个小酒馆,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场。离开的时候,我俩相互搀扶着往外走,摇摇晃晃的。刚没走几步,我就一头撞到了一堵人墙。这人身上有股干冽、带着苦味的味儿。
第17章
我双腿猛地就腾空了,整个人头昏脑胀的,胃里直翻腾,差点就吐出来了。耳边模模糊糊地传来闺蜜的声音:“唉?宋、宋景你……”
闺蜜的声音又小又远,我就只能听到头顶上方传来压抑着怒气的喘息声。在宋家那些年,我被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束缚得跟个假人似的,别说喝醉了,就是多吃几口喜欢的菜都不行。我越想越憋屈,这醉意一上头,我就彻底不管那些规矩了。我带着一丝破罐子破摔的劲儿,扯着嗓子叫着闺蜜谢丛云的小名儿。“小云,我今天真的老开心了。”
“我好久、好久、好久都没这么开心过了。”
那道模糊的人影抱着我,小心翼翼地把我放到后座上,我能感觉到有一只手托着我的头。这人声音干哑地问:“你以前都不开心吗?”
我脑袋晃来晃去的,差点从他手上掉下去,嘴里嘟囔着:“不开心,不开心……”
“小云,其实我第一眼见到宋景就喜欢上他了,最开始,我真舍不得离婚……”
“我还以为,他就算是块冰,我也能把他焐热乎了,可他倒好,追着庄妍出国了。”
“是我破坏了他们的感情,他们原本能过得挺幸福的。”
“是我不对,都是我的错……”
“宋家人都不喜欢我,他妈妈成天让我做菜……”
车子好像启动了,我眼前能看到灯光晃来晃去的,还有一双眼睛。我也不知道这是谁的眼睛。是闺蜜吗?感觉不太像。可我这喝了酒,就想说话,特别想把这些年的委屈都倒出来,等睡醒了,再重新开始。我举起双手,伸到那双眼面前。“小云,你吃过镶银芽吗?”
“那是慈禧老佛爷钦点的御膳,每一根绿豆芽,都得选笔直的,掐头去尾,再用银针掏空。”
“哎呀,这掏空豆芽的银针,扎得手好疼好疼哟!”我皱着眉头,一边掏着豆芽,嘴里一边嘟囔着。
“最开始那阵儿啊,我一整天都穿不出一盘豆芽。他妈妈瞅见了,立马就开骂,说我笨得像头猪,啥都干不好。可我这双手,画画不是挺在行的嘛!”我委屈巴巴地自言自语着,眼神里满是不解。
我试着跟她解释,可她倒好,说我顶撞长辈。还让佣人在旁边盯着我,不许我睡觉,非得等我把这道菜做出来不可。我心里那个憋屈啊,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。
我就这么掏啊掏啊,好不容易把豆芽掏好了,又得把火腿切成头发丝,再和肉馅一起,塞回豆芽里。我低着头,专注地做着这些,手都麻了。
直到第二天吃晚饭的时候,我才把这道菜做好。我端着盘子,颤颤巍巍地走上桌,手上全是伤,自己都饿得眼冒金星,差点晕过去。
我说着说着,忍不住笑了起来,可笑着笑着,眼泪就从眼角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。“这些事儿我以前从来没跟你说过,我怕你笑话我。想当初,爸爸妈妈在的时候,我可是全家最受宠的宝贝,就只管画画、弹琴,做自己喜欢的事儿……”我抽抽搭搭地说着,鼻子一酸。
“他们就是看我没了爸爸妈妈,好欺负。我还天真地以为,他妈妈会把我当亲生女儿呢,我按照她的要求把菜做出来,她咋也得夸我两句吧。结果呢,她看都不看一眼。”我越说越气,跺了跺脚。
“我不眠不休地做了三天,她倒好,像扔垃圾一样就给扔了。我算啥呀,在她眼里我就是垃圾。她不让我叫她妈妈,我只能管她叫‘太太’。吃饭的时候,她坐着,我就得站着……”我满脸苦涩,心里别提多难受了。
“可我能咋办呢?我不能有不满,更不能反抗。奶奶还要看病,弟弟也得有人照顾,这都是我欠他们的。”我无奈地叹了口气,眼神里满是疲惫。
我坐在灯光下,看着自己不停挥舞的两只手,恍惚间,好像看到了爸爸妈妈。他们笑眯眯的,把我高高举过头顶,说要让我做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公主。可现在,没了国王和王后,我哪还算啥小公主啊。第18章
我望着灯影里爸爸妈妈的身影,忍不住笑了起来。可这笑容还挂在脸上呢,眼前的视线就模糊了,身下的衣裤湿了一大片,发丝也粘在了脸上。“爸爸妈妈,家里的债务我都还清啦!今天我又卖出一张设计图,赚了三千万呢。”我兴奋地说着,脸上洋溢着自豪。
“我可没用宋家的钱哦,都是我自己赚的。不用夸我啦,我都已经是个大人了。”我红着脸,不好意思地说道。
“最难过的日子都过去啦,以后我、弟弟还有奶奶,我们肯定都会过得越来越好的……”我含糊着说完最后一句话,眼皮越来越沉,再也撑不住,歪倒在一边睡了过去。
这一晚,我睡得那叫一个不安稳。一会儿梦到永远穿不完的豆芽,我急得满头大汗;一会儿又梦到冲上门的讨债人,吓得我哇哇大叫。我在这个苦味弥漫的世界里拼命挣扎,嗓子干得像着了火,一个劲儿地想找口水喝。“水、水……”
我有气无力地叫了几声,就像沙漠里即将渴死的旅人,发出最后的祈祷。嘿,还真有人听见了。突然,我的嘴唇上传来一阵温软的触感,清冽的水顺着唇齿间的缝隙流了进来。我像饿狼一样,近乎贪婪地汲取着水源,可胸腔里的空气却越来越少,憋得我难受极了。
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新鲜的空气终于重新回到了肺里,干渴的嗓子也舒服多了,我又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。
第二天早上,我在宿醉的头痛中醒来。一睁眼,就瞧见床头放着一杯温热的蜂蜜水。我也没多想,直接仰起头就喝。喝完以后,混沌的脑子才稍微清醒了一点儿。我这才开始打量房间里陌生的装修。
第19章
重工蕾丝窗帘随风轻晃,旁边的绿植郁郁葱葱,暖黄色的纱幔在阳光里透着温馨,木质地板泛着柔和的光,窗边那块柔软的长毛地毯毛茸茸的。我站在这屋里,心里犯嘀咕,这儿可不像是我和闺蜜住的酒店啊,可咋感觉这么眼熟呢?
低头一看,身上的衣服不知道啥时候换成了纯白绸缎睡衣。我懵里懵懂地推开卧室门,出去一看,好家伙,自己竟在一栋陌生别墅里。这时,楼下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。
“宋总,您这又是何苦呢?”这声音,跟宋景那助理一模一样。
“总要亲身感受她受过的苦,才能感同身受。”宋景回了句。
我心里好奇,就慢慢走下楼梯。一眼就瞧见宋景手里拿着银针,面前放着一盆豆芽。他那动作笨手笨脚的,针尖一划,手指上立马冒出血珠。可他就皱了皱眉,把沾了血的豆芽扔进垃圾桶。我瞅了眼,好家伙,那垃圾桶里满满一桶豆芽。
我看着宋景认真专注的侧脸,心里那叫一个复杂,没啥感动,也没啥欢喜,甚至还隐隐觉得有点荒唐。我突然开口问:“谢丛云呢?”
我这一嗓子,把客厅里那俩人吓了一跳。宋景手指上一连串血珠掉进面前水盆里,可他跟没感觉似的,就抬头看着我,眼神安静得很,又好像藏着好多话。我赶紧把视线移开,看向助理。那助理一脸为难,都不知道是先回答我问题,还是先给宋景处理伤口。
终于,宋景开腔了:“我派人把她送回酒店了。”
我礼貌性地点点头,说:“谢谢,我现在就回去。”说完,我转身就打算上楼换衣服。
刚迈上一步台阶,身后就传来宋景的声音:“江若,留下吃了午饭再走吧。”他又补了句,“我们很久没一起吃饭了。”
我扶着楼梯把手的指尖不自觉收紧,都泛白了。看着脚下花纹老复杂的地毯,我忍不住问:“这是你的房子?”
可能我声音太平静自然了,楼下那俩人也没觉出啥不对。宋景还眉开眼笑地解释:“对,我在英国的时候,经常来比利时这边,所以就买下这栋房子。”
我慢慢点点头,又问:“装修也是你喜欢的风格吗?”
宋景脸上的神情愣了一下。他死死盯着我,好像在琢磨我啥情绪。哼,在宋家三年,我早学会藏着自己心思了。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:“是……是一个朋友设计的,她在这里住的时间比较长。”
我心里一紧,这不就是庄妍设计的嘛,庄妍之前住这儿。难怪我觉得熟悉,原来是在庄妍朋友圈见过。我寻思着,要是没猜错,别墅后花园应该还有个鸟棚,养着五颜六色的鹦鹉呢。这么一想,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。心里头苦涩了一下,但马上又平复了。我早知道,庄妍嫁给他不会有88条家规,他生活也不止黑白灰三色,我啊,从来就不是他的例外。
宋景好像察觉到我情绪不对,试探着问:“你不喜欢吗?如果你喜欢无彩色系,我可以让人重新装修。”
我扣在栏杆上的手松开了,自嘲地笑笑:“我不喜欢。”我回头看着他,声音平淡得很,“我不喜欢黑白灰三色的房子,那里总是让我觉得又空又冷。”
“我同样也不喜欢这里,这里让我觉得我是一个闯入别人家的不速之客。”
闻言,宋景眼睛一下子瞪大了,急忙上前几步,伸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臂。那劲儿大得,我胳膊都有点疼了。助理在一旁瞅着这架势,感觉情况不妙,慌里慌张地退出了房子,还顺手带上了门。
宋景急得脸都红了,赶忙解释:“江若,不是这样的,我只是想……”
我皱了皱眉,直接打断了他的话,没好气地说:“你别做这些没啥意义的事儿了。”
我顿了顿,又接着说道:“你时间多宝贵啊,一分钟就是几千万的流水呢,可别浪费在我这儿。”
果然,宋景的脸“唰”地一下白了,就跟见了鬼似的。他以前虽然老是不听我说话,可他自己说过的话,总不该忘吧。那时候我们刚结婚,奶奶在病床上念叨了好多回想见他,我一次又一次地帮他找借口推脱。后来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问他,能不能跟我一块儿去医院看看奶奶。结果他眼皮都不抬一下,冷冰冰地说:“我的时间很宝贵,一分钟几千万的流水,没空去做这么没意义的事情。”
宋景喉咙动了动,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那儿,声音有点沙哑地说:“江若,我们之间有误会。”
他深吸一口气,接着解释:“我那个时候不是不愿意陪你去看奶奶,只是你设计让爷爷把庄妍送出国,我心里有点生气。毕竟我都跟你结婚了,你实在没必要……”
我没等他说完,抬手轻轻抚上眼角的疤。宋景看着我的动作,一下子停住了话音,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。这么多次,不管是听我说,还是听我闺蜜说,他总该记得了吧?
过了一会儿,他低下头,语气软了下来:“是我误会你了,我能弥补,江若,给我个机会呗,我真不想咱俩因为误会就这么结束了。”
他又急切地说:“我们是娃娃亲,是两家长辈定好的,咱俩挺合适的。”
合适?我心里犯起了嘀咕,难道他不是不甘心离婚,而是真打算跟我复合?这也太奇怪了。在我心里,就算结了婚,我们也从来没真正在一起过。
我皱着眉,用力推开他的手,目光一点点冷了下去,冷冷地说:“你觉得合适,那是因为我一直在忍着,啥都顺着你。”
我咬了咬嘴唇,接着说:“我觉得不合适,是因为我不能一直这么受委屈。”
我瞪着他,提高了音量:“宋景,你总是不听我说话。”
宋景脸上露出一丝懊恼,眉头皱得紧紧的,急切地说:“我会听的,江若,以后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认真听,一定记住。”
他拉住我的手,诚恳地说:“以前是我做得不对,心思都没放在你身上,你信我,我会改的。”
我点了点头,看着他重新亮起希望的黑眸,一字一句地说:“那你现在记好了,我们离婚了,我不想再见到你。”
第20章
HRD国际珠宝设计大赛彻底结束了。我和闺蜜拖着行李箱,高高兴兴地回到了国内。说不定是那天我跟宋景说的话起了作用,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。我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,就像一潭没有波澜的湖水。奶奶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,脸色也红润了不少。我也把弟弟送回了学校,他背着书包,蹦蹦跳跳地就去了。我们都开启了新的人生。
时间过得飞快,一转眼就到了过年。都说越长大,年味儿越淡,可对我们家来说,这个新年不一样。这可是我们盼了好久的团圆年。
我和弟弟一大早就忙活开了。我们在院子里挂灯笼、拉彩灯,忙得满头大汗。一眼望过去,红彤彤的一片,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。家里的每一个角落,都被我们打扫得干干净净,亮堂堂的。
到了晚上,我和弟弟在厨房里叮叮当当,亲手做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。什么红烧肉、糖醋排骨,摆了满满一桌子。上桌之前,我把亲手织的红围巾小心翼翼地戴在弟弟和奶奶脖子上,笑着说:“戴上这个,来年一定红红火火。”
我们一家人围坐在饭桌边,一边吃着年夜饭,一边看着电视上的春晚,有说有笑的。在宋家那三年,春节对我来说就像一场噩梦。但是现在,我回家了,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。
刚动筷,门外就传来了礼貌的敲门声。“我去看看。”我把筷子一放,起身就往门口走去。
我走到门口,凑到猫眼那儿一瞧,好家伙,门外站着的正是提着礼盒的宋景。我手按着门把手,心里“砰砰”直跳,愣是没动。而宋景就像知道我在门口似的,也没再敲门。屋里安静得很,这沉默的气氛就跟烟雾似的,在我俩之间弥漫开来。我心里寻思,嘿,这怕不是我和他最有默契的一次了。
这时候,弟弟伸着脑袋看过来,好奇地问:“姐,咋啦?谁啊?”
我赶紧收回手,回头挤出个笑容,说:“没人,可能是风吹的。”
我重新回到桌边坐下,端起饭碗,夹了一颗饺子放进嘴里。爷爷奶奶是从北方来的,家里过年一直有吃饺子的老传统。饺子一咬开,鲜甜的汁水在嘴里爆开,这熟悉的味道一下子就涌上来,把我眼睛都弄热乎了。
比起宋家老宅里那些年夜饭,每次都得我和几十名厨师忙活一整天,我心心念念的一直就是这一口,家的味道啊。现在,我可算又吃上了。这顿年夜饭吃得那叫一个轻松平静,我心里舒坦极了。我坐在奶奶身边,陪她一起看电视,弟弟在一旁削水果。我心里头啊,全是满足感。我琢磨着,就这么过一辈子,好像也挺好。
春晚结束,我和弟弟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,看着奶奶睡下,弟弟也回房了。我的视线又落到了门口。我慢慢走到门边,手握着门把手,犹豫了老半天,终究还是没往下压。我心想,宋景应该已经走了吧。我深吸一口气,一咬牙推开门,院子里的感应灯“唰”地一下亮了。我提着的心“扑通”一下落回了原地,外面压根没人。这一瞬间,我心里头只有庆幸,还好他没再纠缠,没打破我们这平静的生活。
我转头正要关门,身后却传来一声低沉干哑的:“江若。”
一瞬间,我像被定住了似的,站在原地动不了。宋景站在窗户看不到的阴影处,身形修颀挺拔,笔直得像棵松树。他那件剪裁得体的黑色风衣上落了两肩的细雪,提着礼盒的五指关节都冻得发红了。我上上下下细细打量着他,几个月没见,他眉眼倒没什么变化,反而更沉静了。说不定啊,他一直就是这样,是我和他见面太少了。细雪在灯光的折射下,像小伞兵似的纷纷往下落。我看着他,过了老半天才开口,打破这沉默:“你咋又来了?”
宋景愣了一下,泛红的指节下意识地收紧,好像被我的话给刺着了。他张了张嘴,声音勉强还算诚恳:“咱两家毕竟是世交,哪怕咱俩离婚了,逢年过节,我也得来看看奶奶不是。”
第21章
宋景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我,笑着说:“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礼物,一点心意,你……”
我不等他把话说完,直接就接了过来,说:“谢谢你的新年礼物哈,没事你就早点回去吧。你们家老宅不是有彻夜守岁的传统嘛,我不在,这事儿不得你上啊?他们都说得小辈守。”
宋景眼底闪过一丝疑惑,显然,他压根不知道守岁这事儿。我当然也知道他不知道,毕竟宋家咋可能让他这个掌权人,像条狗似的坐在院子里整宿不许睡觉呢?所谓的守岁,不过是宋母发泄宋景因为我不愿意回国过年的怨怼罢了。宋景听出我话里的嘲讽,叹了口气,说:“江若,我知道,因为我过去的一些做法,你受了很多委屈。”
第22章
傍晚,夕阳的余晖洒在小院里,宋景站在院门口,神色认真地看着我,缓缓开口:“你上次说不想再见到我,我琢磨了老半天,还是觉着不见面就是在逃避。”
他顿了顿,又道:“你得给我个机会,让我弥补弥补你。”
他说这话的时候,眼睛直直地盯着我,那眼神,就跟要把我看穿似的。我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,突然就乐了,调侃道:“你当初去伦敦找庄妍的时候,也是这么跟她说的不?”
宋景无奈地叹了口气。我以前可从没见他这么叹气过,他平时总是一副啥都在掌控之中的样子,好像就没有他搞不定的事儿。我就觉着挺稀奇的,瞅着他,就跟第一天认识他似的。
他皱着眉头解释道:“我当初出国,是因为庄妍给我打电话,说她在英国过得老惨了,没亲人没朋友,婚姻也不幸福。我就寻思,这都是你造成的,我得补偿补偿她,起码在她没地儿去的时候,给她个地儿待着。”
我冷笑一声:“哟,那还得谢谢你替我赎罪了啊。”我把“赎罪”俩字咬得可重了。
宋景脸色一下子就僵住了,眉毛都拧到一块儿去了,无奈地说:“庄妍那是说谎呢。她婚姻不幸福,是因为挪用她前夫公司公款被发现了,她前夫替她顶了罪,她才回国离的婚。现在她也受到法律制裁了。我跟她真没你想的那样,啥事儿都没发生过,你可得信我。”
我撇撇嘴,嘲讽道:“不是她骗了你,是你打心眼儿里就信她的话。你啊,就是觉着自己看人准,跟她一起长大,就觉着自己不会看错人。你不信我,不就是觉得我是想不择手段嫁给你嘛。可我都说了多少回了,我压根儿就不愿意。你以后别再来了。”
说这话的时候,我心里头那叫一个累啊,就好像我都说破嘴皮了,他也答应听我的,可还是老干些违背我意愿的事儿。
宋景低着头,手指攥得紧紧的,关节都泛白了。他抬头看着我,眼睛里带着一丝期待:“要是商业合作呢?我听说你没在国内外哪个珠宝公司上班,你那些作品,都是谢丛云给你联系第三方。我高薪聘请你去宋氏当珠宝设计总监,我能给你的好处,肯定比别人多。”
我双臂抱在胸前,手指头在胳膊上敲着,从嗓子眼儿挤出一口气,不耐烦地说:“没必要。”
宋景眼睛一下子瞪大了,刚要张嘴说话,我立马打断他:“宋景,我可不像你想得那么爱钱。对我来说,钱够花,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就成。我不要宋氏设计总监那名头,也用不着你。”
说完,我转身就进了屋,“砰”地关上了门。我背靠着门,大口喘着气,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,耳朵竖起来听外面的动静。外面安静得很,啥声音都没有。
我没再搭理宋景,气呼呼地直接回了卧室,“砰”地一声关上了门。
第二天早上,我一下楼,就瞧见宋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手里还捧着一杯姜茶。他眉眼柔和,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陪奶奶唠嗑。弟弟在旁边,那脸色,要多难看有多难看,嘴里还小声嘟囔着。见我下来,温行立马凑过来,满脸的不高兴,扯着我的胳膊说:“姐,你看看他,还赖这儿不走了!”
宋景起身,目光落在我身上,脸上挂着温和的笑:“小虞,你醒啦。”
我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,没好气地质问:“你咋还在这儿呢?”
宋景低下头,轻轻笑了笑,身上的细雪在温暖的屋里慢慢化成了水珠。他抬起头,认真地看着我说:“我家有小辈守岁的规矩,昨儿我来的时候,看院子里没人,就守了一晚上。”
弟弟一听,立马炸毛了,心直口快地嚷嚷道:“什么破规矩啊?哪有人大冬天在院子里站一晚上的?”
“你分明就是想把自己弄病了,赖上我姐!”
奶奶无奈地喊了他一声:“阿行。”
温行气坏了,转身就进了厨房,好好的料理机不用,拿着刀“当当当”地剁饺子馅儿,那声音震得人耳朵疼。宋景跟个没事人似的,又坐回沙发上,看样子是打算留下来吃饭了。我心里莫名地火大,凭啥他想干啥就干啥啊?凭啥他一次次地不把我说的话当回事?我胸口直喘粗气,走到他身边。我感觉我脸色肯定难看得要命,以至于他抬头看我的时候,眼里闪过一丝错愕。我咬着牙说:“出来。”
这俩字,已经是我能心平气和跟宋景说的最长的话了。奶奶眼睛盯着电视里的小品,呵呵笑着说:“从来新人变旧人,哪有旧人成新人。”
我板着脸,率先出了家门。宋景在我身后,轻声喊:“温……”
我猛地转过头,瞪着他,像要把心里的火都发泄出来似的质问:“你到底想干啥啊?!”
他的脸瞬间白了,躲开了我的眼神。“我就想尝尝你受过的苦。”
我冷笑一声:“这有啥意义啊?宋景,我是真搞不懂你为啥这么纠缠我。”
“你明明不喜欢我的,不是吗?”
宋景看着我,嘴唇直哆嗦。他眼里的光都有些颓丧了,但还是深吸了一口气,让自己镇定下来。“我没不喜欢你。”
他咬着下唇,眼眶有点泛红,也不知道是冻的,还是咋的。“那天你喝醉了,说喜欢我,我可高兴了。”
“我觉着,咱俩不该就这么草率地结束,江若,我是真不想放弃你。”
我烦躁地往后撩了一把头发,头一回觉得宋景固执得简直不可理喻。“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。”
“宋景,我要往前看,你也得往前看了。”
“你现在这么做,真的让我烦死了。”
第23章
沉默在我俩之间弥漫开来。宋景低着头,半天都没再吭声。凉风“呼呼”地吹着,我打了个哆嗦,转身就想往回走。他终于又开了口:“江若,那幅关于《母爱》的设计,能再交给宋氏制作不?”
“我还记得它每个地方的细节,能把它复原。”
我正走着呢,脚步突然一顿,微微侧头,瞅着他说:“我说你版权意识挺强啊,记得联系Shelly哈。”
一提到闺蜜小云,我忍不住抬眼往天边看了看。也不知道她现在咋样了,应该正跟艾利克斯在一块儿甜蜜着呢吧?我虽说没体会过爱情和幸福婚姻是啥滋味儿,但真心盼着闺蜜能收获属于她的幸福。她这人呐,那么好,拥有的一切美好都是她应得的。
三年后,我成了闺蜜婚礼上的伴娘。在新娘化妆间里,我小心翼翼地给闺蜜戴上雪白的头纱,鼻子一酸,眼睛忍不住就红了。我拉着她的手,说:“小云,你可一定要幸福啊。”
她转过头,紧紧拉住我的手,给了我一个特安心的笑容。然后俏皮地拍了拍自己大腿,说:“放心吧,要是艾利克斯敢让我受委屈,我撒腿就跑。”
她又得意地补了一句:“你别忘了,我上学的时候可是女子三千米比赛的冠军呢!”
我看着她那娇笑的脸,也忍不住笑了。可还是抓着她的手,认真叮嘱:“小云,不管咋样,你一定得让自己幸福。”
闺蜜使劲儿点了点头,说:“艾利克斯都把他名下所有财产无偿转让给我了,他但凡敢做一丁点儿对不起我的事儿,我就让他净身出户!”
说着,她碰了碰我的胳膊,问我:“哎,小虞,你真不打算再谈段恋爱啊?就那种正常的,小情侣甜甜蜜蜜的恋爱。”
我摇了摇头,没说话。这些年,我除了画设计稿,就是带着奶奶满世界旅游。我就想着赶紧补偿补偿自己,好好享受那些迟来的自由和梦想,压根儿没再接触过新的异性。我感觉自己就跟被圈在框子里似的,甚至有点害怕亲密关系。
闺蜜见我不说话,也没接着这个话题往下聊。她挎着我的手臂,抱着我说:“走吧,我的婚前财产。”
婚礼办得那叫一个顺利。从鲜花布置到婚礼上的餐食,每一样都是闺蜜喜欢的,她一点儿心都没操。看得出来,艾利克斯可用心了,满满的都是爱。他看向闺蜜的时候,那眼里啊,一直闪着光呢。
看着他们交换戒指、拥吻,周围一片欢呼,我悄悄红了眼眶,在心里念叨:“小云,你一定要永远幸福。”
也不知道是不是好朋友之间真有心灵感应,闺蜜突然看向我,拿起了话筒,大声说:“在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里,我要把我的手捧花,送给我最重要的朋友——江若!”
话音刚落,她就提起裙摆,在艾利克斯满含爱意的目光中,蹦蹦跳跳地朝我走来。然后郑重其事地把手里的捧花放到我手中,说:“小虞,过去的挫折可不能把未来的路给堵死了,我希望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。”
她又接着说:“不管你是单身还是恋爱,只要你过得开心快乐,我都支持你。”
最后,她拍了拍我的肩膀,说:“小虞,我永远是你的后盾。”
婚礼结束后,我没急着回国,一个人在比利时的街头溜达。从某种意义上说,这儿可是我新生开始的地方。自从HRD国际珠宝设计大赛之后,我身价那是蹭蹭往上涨,现在我有能力让自己过上想要的生活。除了对亲密关系还有点害怕,宋家的那些人和事儿,感觉都离我老远老远了。
我坐在长椅上,看着漫天的秋色,眯了眯眼。正享受着呢,身侧突然挡下一片阴影。我一抬头,就瞧见宋景垂眸笑着说:“江若,好巧。”
第24章
三年不见,宋景瞧着消瘦了一点。我瞅着他,心里出奇地平静。没有怨怼,没有厌恶,也没有惊喜,我忽然就意识到,我或许是真不在意他了。
他看着我,挤出个笑容,说:“巧。”
我淡淡地回了一声,就跟关系一般的故人见面似的。他坐在长椅的另一头,双手手肘垫在膝盖上,规规矩矩、克制得很。
他叹口气,说:“抱歉啊,是我处心积虑想见你一面。”
我挑了挑眉,问:“咋回事?”
他解释道:“我和艾利克斯有合作,他婚礼给我发了请柬,我知道你肯定会来,又怕你在婚礼上看到我,影响你心情。我犹豫了老半天,要不要跟你打照面,可我还是想见见你。”
说着,他又轻轻叹了口气。我发现,他好像挺爱叹气的。
他接着说:“离婚后的这几年,我老在半夜惊醒,心里又痛又悔。我老寻思,要是我以前能多了解你一些就好了,要是我多关注你一些就好了,要是……我没出国就好了。”
他话音里满是叹息,手伸进口袋,摸出一盒烟。他以前可不抽烟,拒绝一切让自己上瘾的东西,觉得无法克制的欲望都是该摒弃的陋习。可现在……
宋景下意识把烟送到唇边,就跟养成多年的习惯动作似的。可就在摸出打火机的前一秒,他猛地回过神,像刚从梦里醒过来,把烟草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,说:“抱歉。”
我没啥反应,也不在意他抽不抽烟。宋景看出我满不在乎,自嘲地笑了笑,说:“我要是能早点放下偏见,咱俩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。”
我笑了笑,说:“都过去了。”
宋景呼出一口气,点点头,说:“是啊,都过去了。你以后有啥打算不?”
我抿着嘴角,想了一会儿,摇摇头说:“不知道,没啥打算。”
这话可不是敷衍,我是真不知道未来有啥事儿非做不可。我喜欢画画,珠宝设计师我会一直干下去,啥时候不想干了再说。奶奶年纪大了,我想趁她还愿意出去看看,多带她走走。至于弟弟,他在学校谈了女朋友,那小姑娘娇小可爱,性格温和,也不介意他是刑满释放人员,治他可有一套。我和奶奶都可喜欢她了。这要搁几年前,我做梦都不敢想能这么美满。
宋景没再说话,气氛又安静下来。我倒觉得挺自在,毕竟我俩之间,没话说才正常。
宋景喉结动了动,好几次想说话又憋回去。他想说,家里他重新装修了,不再是冷淡的黑白灰三色。他想说,衣帽间里各种颜色的高定女装越来越多,都等着女主人回去。他想说,记录他行为喜好的笔记本他也写了。他想说,镶银芽这道菜他也能做得挺熟练了。他想说……
他想说……
他想说的可多了。可最后,啥都没说。
我其实不记得那天我俩咋分开的。就好像俩走累了的行人,在同一张椅子上歇脚。歇好了,起身就走,不用打招呼,不用告别,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往俩不同方向走,这样就刚刚好。
第25章
后来啊,我满世界跑,去了好多国家,也结识了好多人。有一回在国外的画展上,我碰到个跟我灵魂特契合的人,他叫许经年。这哥们儿,风趣幽默不说,内心还特别强大,对感情那叫一个专一。
他看我那眼神,就跟星星似的亮闪闪的。我说话的时候,他就歪着头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,不管我说啥,他都能接上话茬。我面对感情拿不定主意的时候,他也从来没打过退堂鼓,一次又一次地朝我奔来。我在他眼睛里,瞅见了艾利克斯看闺蜜的那种深情。
我俩谈了五年恋爱,等我确定自己是被他真心爱着的时候,就结婚了。婚礼在苏城办的,规模不大,就请了两家的亲戚朋友。他爸妈大老远从国外赶回来,对他留在国内的想法一点意见都没有。
奶奶虽说腿脚不利索,坐着轮椅呢,可精神头足得很,还乐呵呵地给我们主持婚礼。闺蜜带着她三岁半的闺女也来了,娘俩上台来了段中法英德四语乱炖的脱口秀,把大伙笑得前仰后合的,艾利克斯在台下一个劲地捧哏。
弟弟和弟妹结婚有段日子了,弟妹都快到预产期了。弟弟压根顾不上周围的热闹,眼睛死死地盯着老婆的肚子,跟临阵打仗似的。弟妹私下跟我抱怨:“你说你弟是不是得了产前抑郁症啊,大半夜不睡觉,就盯着我肚子看,待产包一天收拾三遍,这不是强迫症嘛!”
许经年他爸妈也被这热闹气氛感染了,现场就开始讲许经年小时候的那些趣事。我们这婚礼办得轻松自在,我和许经年手拉手,心里都明白彼此深爱着对方。
婚礼快结束的时候,我收到一个从京市寄来的礼盒。我打开一看,是条项链。那硕大的蓝宝石坠在珍珠串链和金属珠链下面,跟我在《母爱》里最初设计的不太一样,主石周围多了好多大大小小的钻石。看着这项链,我心里莫名有点难受,就跟有遗憾和泪水在里头似的。
许经年溜达过来,双手自然而然地搂住我的腰,下巴搁我肩膀上,瞅着我手里的项链,叹了口气说:“哎呀,这条项链咋感觉这么悲伤呢,全是遗憾的味儿。”
我笑了笑,把盖子合上,心想没啥好悲伤的。宋景把这作品改了,里头哪还有母爱的影子,那主石的蓝宝石就像一双悲伤的眼睛。我突然就想起“爱人的眼睛是第八大洋”这句小说台词,可再看看主石周围的碎钻,我又摇了摇头。要是真心相爱,咋会有流泪的眼睛呢?我仰起头,一下子就撞进许经年满是爱意的眼睛里。我忍不住在他下巴上轻轻亲了一下,说:“咱不会这样的。”
他心领神会地笑了笑,拉着我转身又回到人群里。我俩都没戳破门后那道颤抖的身影。
再听到宋景消息的时候,是听说他把宋氏的业务都转到国外去了,好像打算离开,再也不回来了。我也没太往心里去。那会我和许经年正在芬兰看极光呢,我还给他当画里的模特呢。
回国的时候,我们在机场跟宋景迎面撞上了。他的眼神先是落在我脸上,又移到我和许经年交握的手上,一下子就愣住了。我瞧见他推着箱子的手背上青筋都鼓起来了,表情又惊又痛,但就那么失态了几秒钟,他就把情绪藏起来了。他看着我,脸色苍白地解释:“你结婚的时候,我在国外,没赶上。”
我客客气气地谢了他,又跟他道了别。我跟他没啥旧可叙,就算见一百次,也还是会错过。
许经年扶着我上了车,还弯腰帮我扣好安全带。他一边开车,一边唠叨:“晚上想吃啥呀?上次的淮山排骨汤挺不错的,你和奶奶都爱吃,要不再来个清蒸鲈鱼?”
“出去玩这么久了,多弄几个菜,咱一家人好好聚聚……”
我把头靠在柔软的靠枕上,笑着听他唠叨。这就是属于我的爱和温暖。前半生虽说有点坎坷,但老天爷终究没亏待我。往后的日子,我一定得好好过,让自己幸福快乐。——《完结》